江北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人，她眼中的倔强甚至让自己有些害怕。
“恐怕，如果我说不答应，你会一直纠缠下去吧。”
白飞飞有些不好意思，说怎么能叫纠缠呢，自己只会虚心的，恳切的继续请求而已。
江北没理会她的弯弯绕绕，只问她，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，留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小城镇里。
“您一定是有您自己的理由，没关系，您不需要向我交代任何事，如果您不愿说，我绝对不会勉强您的。”
江北哽住，自己就是要告诉她，他有难言之隐，所以才对顾言城的双腿置之不理，但白飞飞一副表面为他着想，实际很不想听的模样。
毕竟只要听过了，就要努力去理解一下。
理解之后，便不再好勉强对方了。
“流儿一岁多的时候，她的父母就去世了，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？”
江北浑浊的双眼滑落两滴眼泪，眉宇间解释懊悔。
“是我救了不该救的人，仗着自己有点儿本事，就不管不顾的，打着治病救人的名号四处招摇，结果对方的仇家看不过眼，就对我施展了报复。”
他因为带着孙女出游，所以才躲过一劫，但是他的儿子和媳妇，却一通丧生在那片枪林弹雨中。
“可怜的是流儿，年纪还那么小就没了父母，这都要怪我，若不是我自傲自满，也不会招来这等杀身之祸。”
从那之后，江北卖掉了所以的资产，带着江流儿一起来到这个僻静的小城镇。
乱一些也好，乱一些，就不容易被人找到他。
他也再不敢医治什么有身份的人，即便是普通人，也只给对方一次治疗的机会，绝不动第二次手。
他小心翼翼的带着江流儿藏在这儿，但看着孙女一天天长大，他仍旧觉得对不起儿子和儿媳。
“我犯过的错，终究是无法更改了，我不希望这份错误再延续下去。”
他看向白飞飞，擦去眼中的泪水，神情慢慢冷静下来。
“即便你要责怪我，还是要用别的什么劝导我，都算了吧，我看着你们的身份也不像简单人，这个忙我帮不了。”
白飞飞不由皱眉，果然，江北说出了一个自己不好勉强的理由。
江流儿这孩子，确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让人心疼。
“我明白您的心情，我也知道失去挚爱的痛苦，您放心，我没资格去勉强您做什么，只是，言城的腿，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为我，所以我也想拼尽一切去补偿过错。”
白飞飞希望能看在这点上，让江北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。
她不知道上一世的时候，顾言城是如何恳求江北答应的，但是这一世，她绝不能轻言放弃。
“我如今不是想勉强您，或者强迫您做什么，只是将心比心，我希望让您感觉到我的诚意。”
白飞飞连忙道，“我绝对不会泄露您的行踪，甚至可以抹去我们来这里的所有痕迹，还是您希望为流儿要求些什么，都可以，只要您说出来，我无论如何也会去的。”
有求于人，最可怕的不是对方提出不合理的条件，而是根本不愿提出任何条件，所以那便连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江北苦笑着看她，自己当然知道，为了顾言城，白飞飞一定愿意倾尽一切，但现在的问题是，自己根本不敢提任何要求。
他不是不愿意相信这两个人的人品，只是人心都是善变的。
这一刻答应你，将痕迹抹除，保证今后绝对不会来打扰他，但是今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？
如今白飞飞觉得，顾言城的腿是最要紧的，但是今后若他们二人再出现别的问题，难道就真的不会来打扰自己了吗？
“对不起，我真的帮不了你们。”
白飞飞一颗心如坠寒冰，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没有说。
江北转过身去，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白飞飞有多落寞，每当自己拒绝病人的时候，他们都是这样一幅悲伤的神情。
江北告诉自己，他是有苦衷的，而且没必要跟任何人去解释，甚至不需要去争取任何人的理解。
救不救是他的心意，不是他的义务。
为了别人，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，江流儿失去了父母，他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。
如今只剩下一个孩子，江北真的不敢再冒任何危险。
“大姐姐，”江流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，小手扯着她的衣角，“顾哥哥说要你进去。”
白飞飞擦擦眼泪，除去失望，她心中更多的是无助和恐慌。
如果江北不愿意出手，那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治好顾言城的双腿。
他真的，再也没可能站起来了吗？
两辈子只有那一次机会，却给了自己，白飞飞恨不得穿越到上一世，她不要什么重生了，回到上一世。
回到她大病之前，哪怕从前所有的错误都来不及更改，她也不想让顾言城错过唯一一次，可以治愈双腿的机会。
阳光撒下来，没有很强烈的灼热感，只有淡淡的温度，是最适合午睡的那种。
顾言城笑着看向门口，白飞飞好像做错事情的孩子，心虚的不敢进屋。
“要我出去吗？”
不用了！
白飞飞连忙埋进来，他身体还不好，不能随随便便的动来动去。
“你都，听到了吗？”
白飞飞抬起眼睛瞄向对方，明明自己说的比较小声啊，一定是江爷爷哭的太大声了。
“其实你不用不着这样，”顾言城揉揉她的脑袋，“早你之前我就已经问过江爷爷了，他有不得已的苦衷，我明白。”
我也明白啊，白飞飞纠结，但是我也有苦衷的，难道真的不能看在大家都很艰难的份上，稍微破例一次吗？
“其实江爷爷的顾虑很有道理，”顾言城道，“现在你觉得，治好我的腿才是重中之重，但是谁能保证将来我会健健康康，不会发生别的意外呢，那时候怎么办，一定会再来求他的。”
明知道这里有个活菩萨，病魔缠身后却不来拜求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，久而久之，即便你不想招惹麻烦，麻烦也会随之而来的。
“如今他只剩下流儿一个亲人，相依为命，彼此依靠，我们就不要让他为难了。”
白飞飞红了眼眶，那他怎么办，他的腿怎么办呢？
他心疼别人，那谁来心疼他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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