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点整。
陆离一脸绝望的呆坐在地，原先三十多个手下，还能动的，包括他在内，这会儿只有六个人了……
山脚下张佛爷的那些人，已经全被抓住。
此时，陆离真切体会到，什么是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”的绝望！
连续冲了四次，结果全被堵了回来。
自始至终，他都没见过贺龙象一次。
陆离开始在脑海中将整个计划重新推演——不甘心的他，试图找出究竟哪里漏了陷。
去晋省之前，他跟贺龙象请了两天假，去的时候，没人跟踪，回来的路上，在那处庙宇，杀死了小朱……
“也没问题呀？！”
他忽然自语着咕哝一句，重新推演整个过程——
去晋省——与张佛爷达成协议——杀死小朱——张佛爷派来的人很快就位……
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？？”
猛地，他想起来，在那个快傍晚的下午，自己跟贺龙象讨论小诸葛秦汉明时，对方曾说过的那番话——
“赵家少主不给力，小诸葛就是再厉害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；反之亦如是。”
“话说回来，小诸葛如果有了二心，完全可以将赵家少主取而代之，如此，赵家最起码还能延续香火。”
“老陆，你觉得我说的对吗？”
当时，陆离没有正面回答，也没太往心里去，匆匆离开了。
现在，他越想越觉得，可能在当时，贺龙象就已经看出来了某种端倪，只是隐忍着没有挑破。
“呵呵呵……贺龙象啊贺龙象，我看你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军师，我走的每一步，都在你的算计之内，对不对？！”
他认为若非如此，自己绝不可能会走到现在这一步！
手机忽然响了，拿起来看了眼。
陆离忍不住笑出声来，心里像是吃了黄连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憋屈。
摁下接听键，“家主，您终于给我打电话了，老奴都等好半天了。”
“老陆，”贺龙象沉声道：“别闹，赶紧束手就擒吧，天儿不早了，我还要睡觉呢。”
“有什么事情，咱们等天亮了以后再说不好么？”
陆离问出他憋在心里的问题，“家主，您能不能告诉我，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您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的？”
手机那头沉默片刻，贺龙象回答说：
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。”
陆离神色微怔，好一会儿，他才又问：
“您说的‘一开始’，具体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十五年前啊。”贺龙象想当然的回答。
陆离彻底服了。
……
真正的改变，是陆离十五年前，回了趟帝都老家。
杨家老太爷杨九合，还在部队任职的时候，得罪了一位跟他一个级别的大人物。
起因陆离也知道，当时，某个邻国很不消停，总是越境做些伤害边境民众的事情。
于是，高层震怒，民众震怒！
最终太宗决定，出兵教训作妖的邻国！
杨家与柳家的矛盾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。
杨九合是个暴脾气，敢言敢说，又能征善战，他的同僚柳家老太爷，认为那会儿出兵不合时宜，需要让部队准备一段时间。
跟怯战一点不搭边，而是出于万全的考虑。
当时，国内刚刚结束了一场持续十年之久的运动，百废待兴，就连部队也都很长时间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。
在这个前提下，贸然跟邻国发生站端，损失将会相当惨重。
柳家老太爷的观点，得到了不少大佬们的支持。
然而，持相反看法的大佬，同样不在少数。
这其中，尤以杨家老太爷表现的最为激烈。
他认为，锻炼部队的最好方式，就是上战场，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干。
两拨人谁也说服不了谁，那次会议临近结尾的时候，两家的老太爷甚至还动上了手！
于是，矛盾产生，几十年过去，柳家也没有选择原谅杨家，总想着逮着机会，就收拾死杨家。
十五年前，陆离回老家省亲的时候，柳家派人暗中找到了他。
谁也不知道，柳家人跟陆离说了些什么，总之，从帝都回到临江市以后，陆离整个人仿佛就变了。
很长一段时间之内，陆离总是沉默寡言，不主动跟他说话，他就绝不会轻易开口。
贺龙象问他原因。
陆离只是说，家里发生了些变故，导致他心情低落。
然后过了有大概半个月吧，他慢慢恢复了往日里的状态。
“既然您十五年前就已经知道，那您为何一直没动手除掉我呢？”
陆离再问。
贺龙象告诉他，“因为我想搞清楚，柳家到底许给你什么好处了，致使你不惜背叛杨家，也要扳倒我贺龙象的！”
“我曾让人暗中调查过柳家，但却一直都没得到想要的结果；”
“一鸣他娘去世那年，我去杨家也曾提出联合调查柳家的事情，可老太爷直接扇了我一耳光，并且警告，让我别再做调查柳家的事情……”
“可我始终不甘心，这不就想着从你身上找突破点吗！”
陆离半天无语。
“那，小朱的死，也是在你的计算之内了？”
“那是真正的意外！”贺龙象忽然拔高了音量，“我没想到，一鸣会让小朱去暗中盯梢你，早知道这样，我就出面制止了！”
陆离忽然唱了句戏词，“眼见他起高楼，眼见他宴宾客，眼见他楼塌了……”
苦笑一阵，接着说道：
“家主，您就别问了，我那一大家子老小，还被人家捏在手里边呢，我得为他们想想。”
“总而言之吧，这事儿是我对不起您，可我真的是把少爷当自己儿子那样对待的，家主，别告诉他我的事情，这是老奴最后的一点心愿，望您成全！”
“今儿个，我必须得死，哪怕您放我一马，我也得死！”
“跟您说句抱歉了，我这……嘿嘿，算是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’，对吧？”
把枪口缓缓对准太阳穴，声音拔高，苍凉且悲怆，再次唱道：
“俺曾见，金陵玉树莺声晓，秦淮水榭花开早，谁知道容易冰消……俺曾睡过风流觉，把五十年兴亡看饱……”
扣下扳机——
“砰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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