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你做的很好。”凤还朝笑了，“孤都听，青榕姑姑说了，父皇遇刺时，是你骑马出来，找太医去的，真是厉害呀，五皇姐总有办法，教孤对你刮目相看。”
被这么一夸赞，原本情绪低落的凤延姝脸色发红，很有些不好意思，也就从巨大的自责感中慢慢挣脱了出来。
她从床榻上坐起身，定定望了凤还朝好半晌，“小七……”又转头去看看青桐，样子迟疑，似是有什么重大的话要说似的。
青桐笑笑，转身出了帐子，把空间留给床榻上的两个小人儿。
“好啦，青桐都走了，你要说什么就说罢，这么神神秘秘的。”
凤还朝抱着白大宝，一人一猫都有些好奇凤延姝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“小七，你知道我还有半年就要回凤宫习皇室宫廷礼教以备及笄之礼，凤鸣学府的课业我就要放弃一些了，听母后说，我的公主府也在修建了。”
凤还朝点点头。
凤朝礼制，皇室公主及笄成年后就要迁居公主府，所以凤延姝和凤延宁的公主府邸这一两年陆续修建了起来。
都离凤宫不远，就在迁柳巷，走不到一刻钟就能到。
“可要是我说，我不想学什么规矩，不想住公主府，更加不想等两年后及笄就尚了驸马草草一生呢。”凤延姝咬牙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愈发坚定，慢慢道，“我想去长城，上战场。”
语气低沉，其中蕴含的决心却铿锵。
她去过凤宫的皇族学堂，一看到凤延宁跪坐着老半天，烹茶弹琴，背诵《祖训》《女礼》，背稍微弯一下，错了一个字，礼教嬷嬷的竹鞭就下来了，那种头皮发麻，她永生难忘。
不过……去长城？上战场？
凤还朝愣住了。
白大宝也愣住了。
一齐望向木几前还只是半大孩童的凤延姝，她犹在说着，“小七你说，我要是跟父皇提了，他会答应么？”
凤还朝深吸口气，也没心思再说起他了，认真想了想后，她摇头，“不会。”
是真的不会，先不说凤帝心里舍不舍得，就是朝上衮衮诸公，也是一道过不了的天险。
堂堂一朝公主，皇室血脉，富贵悠闲的生活不要，偏偏要去做刀口舔血难知死活的生计，那是在给凤朝整个的脸面抹黑。
天下百姓也只会觉得凤延姝是疯了，彻彻底底的疯了。
寒门想求学入仕，九卿想位列三公，贵族子弟想扩大家族声望，歌者颂其声，诗者扬其名，无一不是念着盼着流芳百世，万古传承，就是贫户也想着今日多种些谷子，摊贩想着多赚些银钱给家里孩子饭碗里添口肉汤。
别人都挤破了头想往高处趴，哪有见过一根筋往泥潭里扎的。
不是失心疯是什么？！
“我知道，可我就是想。”凤延姝惨淡笑笑，“不然我都找不到活着的意义。”
凤还朝沉吟不语，回想起记忆里的、没有这么深刻目睹凤帝遇刺事件的凤延姝，也是这般年岁，虽然不情愿，却没有这么抵触皇族礼学，更别说后来她还遇到了韩非。
从此，误了终身。
凤延姝收起了所有的张扬性子，着了魔般，一心一意当起了淑女，参加各个世族贵女的小宴，端着脸，还用帕子掩着嘴笑，再没了鲜活，就是练武都只敢关起门来偷偷练习，空有武力，却一举一动都被韩非牵着走，如同提线木偶一般，甘愿为他低落成泥。
凤延姝到最后是成为了一位合格的皇室公主，可属于自身所有的光芒都不见了。
卑微的，蜷缩的，站在韩非身后，做他见不得光的影子。
了无生趣，再无魂灵。
那样的凤延姝，她不想再看见了。
“现在不行。”凤还朝微微一笑，“你还没能力自保，孤不放心。”
凤延姝此刻还只是养在温室里的花，没见过多少的风雨，就这么傻白的去长城，到最后连尸骨收不收不得回来还得两说。
“什么？”凤延姝蓦然一惊，随即莫大欢喜，“你有办法？”
凤还朝摇摇头，“暂时还没想到，不过，孤会帮五皇姐的。”
帮你——走前世完全不一样的道路。
“所以啊五皇姐，你可不要想着，偷偷摸摸背一个，小包袱就，自个儿跑去长城了，惹父皇还有齐娘娘，伤心。”
凤延姝脸一红，她还真就这么想过。
“那小七你说，我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“等。”
“等？”
“是，你现在什么准备，都不需要做。该进学就进学，课业不需要减。”凤还朝眼神笃定，“至于皇族女学，孤会想办法，不让这个耽误，你习武。”
既然上战场，保命的本事自然得有，武功是重中之重。
“好，听小七的！”
凤延姝嘴角都要笑到了耳后根，欢喜的简直想蹦起来。
“别高兴太早。”凤还朝给她泼冷水，“医药你也得学起来，基本的外伤救治，以及草药知识，你总得知道，不然到时候，你没被野人砍死，反而死在了伤口感染上，孤才真要笑话，五皇姐，这两年你有的受了。”
除了医疗落后，这个世界既没有《孙子兵法》《武经七书》《战国策》和《六韬》《三略》，也没有足够先进的飞机坦克、子弹枪炮，有的只是州府府兵，奴隶军，部落战士，蛮荒野人，大体环境跟商周时代差不多，但又更宽容些，没有那么严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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