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一大早，时沐穿着睡衣走到院子里，揉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奶奶从院里的小厨房探出半边身子，身上系着深色围裙：“起来了？快去洗脸，奶奶一大早就去买了只鸡炖了汤，新鲜的很！”
“好。”时沐睡意朦胧地回答，鼻音很重。
她转身又走进屋子，换了睡衣，起身去厕所。
她在肩上搭条毛巾，左手拿着漱口杯，就弯着腰挨着橘子树下刷着牙。头发随性地在脑后挽着，嘴边还粘着牙膏泡沫。
清晨已渐渐有些凉意，院里低洼的水泥坑里积了些雨水，却又清新舒爽。
突然听到隔壁车子开进去的声响，还有一群人上上下下的脚步声。“呸！”时沐吐出最后一口水，用手掌洗了几把脸，便急忙忙钻进了厨房。
她拿块抹布掀起炖炉的盖子，热腾腾的水蒸气扑面而来。“哇，好香啊！”
奶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，拍拍她的头：“快去收拾碗筷，可以盛出来了。”
时沐搬出折叠桌椅，就在院子里放置好。鸡肉和红枣一起炖，鲜嫩爽口，却又不腻。她小口嘬着汤，树上的雨滴滑落到她的头上。
“这么大姑娘了，起来头发也不梳一下！”奶奶端出小菜，教训说道。
时沐摸摸凌乱的发，憨厚的笑笑。
这时脚步声交谈声更明显了，感觉人更多了，还有什么擦过门板的声音。
时沐从雾气中抬起头，问道：“奶奶，隔壁陈阿姨家装修吗？这么热闹。”
奶奶：“不是，你陈阿姨家运气好，这儿说是什么学区房，正赶上她家儿子结婚，需要用钱，那人又出售阔绰，干脆把房子卖掉了。”
时沐惊讶：“卖掉了？买了多少钱？”
“听说七八十万，咱们这还是老房子，要是晚点做起来的，买的更贵啰。”
七八十万，这么多钱！时沐伸伸舌头，兴奋地说：“奶奶，要是咱们也把房子买了，那我们不是要发财了！”
奶奶抬手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：“卖了住哪？这房子都住几十年了，我可不舍得卖，多少钱都不行！”
“哦。”时沐讪讪摸下头，乖乖低头喝汤。
一上午时沐都在房间里做作业，隔壁传来的声响也一直持续着。她有些烦躁，看着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单词，干脆掷了笔，跑到院子里摘橘子吃。
她剥开橘子皮，稀散的碎发一直往下掉，时沐扯下橡皮筋，懒得管那么多。扔一瓣到嘴里，酸的她打冷颤。
这时，院子门被敲了敲。
时沐还拿着橘子，她喊：“奶奶！”示意有人来了。
“咚咚。”奶奶还没回应，外面那人又敲了敲。
时沐赶紧洗了手，跑去开门：“来了！”
一位女人站在门口，笑眼盈盈，端庄优雅。
时沐定睛看着她，她穿着长款连衣裙，外面套件小西装。妆面精致，长发妩媚。
“啊……阿姨你好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那女人又笑了笑，眉眼好看，又不失礼节：“你好。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？”她向院子里看了看。
时沐连忙侧身：“没有，还有我奶奶。”说着便喊到：“奶奶！来客人了！”
“没事没事，我坐坐就走。”说完凝眸看了看时沐，笑着问道：“小姑娘，你也上高中？在华高一中吗？”
时沐点点头，有些拘谨。
奶奶从楼上走下来，看到那位女人，十分热情：“哟，邻居来了，小沐快叫阿姨！”说着便要倒水。
那女人连忙起身：“奶奶不用忙活了，我就来看看就走了，过几天就住进来了。以后啊，要有什么事还得要来请教你呢，多照应照应才是！”
“那没问题，好的好的！”奶奶十分好客：“快坐会，喝口茶！这忙一中午也累死了。”
女人推辞，向门外走去：“不用了奶奶，你赶快忙你的，真是麻烦了。”
“那哪的话，不麻烦！”奶奶笑呵呵，把她送到院门口，看着她离开。
时沐这才重新坐下，拿起桌上剩下的一半橘子继续剥起来。
原来是新邻居，看起来……真有钱。
……
这天时沐出门，从邻居家经过的时候，刻意往里瞧瞧。院子门开着，没看见人。她家已经搬进来好几天了，白天也没听到什么声响，也再没见到上次那个女人。
院子里原来的青石板全都重新贴上了大理石瓷砖，窗户、门也大致翻新了一下，看得出花费了不少功夫，但也基本保留了四合院的原样，舒适整洁。
时沐背着书包，踢过脚边几块石头，哼着曲子慢慢走出巷子。
经过陵园的时候，停下买了袋豆浆。她撕开吸管包装，正准备插进去，看见了前方站在煎饼果子摊前的言之庭。他嘴里在跟老板说着什么，又掏出钱递给老板。
时沐看着他，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，一些稀碎的发遮住了耳朵。腰背挺直。在人群中，他依旧是显眼的存在。
他提过小吃袋子，一回头，便对上街这头时沐的眼睛。时沐脸红，感觉做坏事被抓住了一般，可下一秒，他便移开了视线，眸色清淡转身向学校走去。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，如同陌生人。
时沐很快就平静下来，其实两人在班里也没什么交流。一个在坐在最前面，一个在最后一排；一个从前门走，一个从后门走，偶尔对上了目光，也只是平淡的转开，简直比普通同学还要普通。
时沐也没想过什么，毕竟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，都用在了学习上。就算有了些稍微萌芽的小心思，可能连她自己都还未发觉；即使发觉了、知晓了，也想着赶紧甩开。
若是暗照她想的那样，带奶奶过上更好的生活，最好是当上一名老师。偶尔陪奶奶买买菜，回家睡一晚，到了合适的年纪，跟大部分人的选择一样，和一位合适的人谈恋爱，步入婚姻，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。
时沐到后来才知道，世上最好的两个字是合适，可最让人难过的，也是合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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